遥远的山头平地里,有一个村子。它常年寂静无声,仿佛无人知道它的来历。一条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,顺着陡峭的山势,延伸开来——那是村里人世世代代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。人们只是向前生活着,从未注意,绿色的山在岁月的流逝中,黯然失色——绿色越来越少,赤裸裸的黄色越来越多。 村子门前,一棵高大却满目疮痍的老树,颤巍巍地站立。粗糙的树干上,是两个模糊的红色油漆字:祈愿。老树光秃秃的枝干狰狞地向四周延伸,破旧失色的红色布条在风中飞扬。布条上面写着什么,是什么时候挂上去,大概连祈愿人也忘记了。老树便这样站着,望着远方,从前,它和遥远的山上全是绿色,那绿意盎然的叶子,在灿灿的阳光下闪闪发光。如今啊,绿色越来越少了……它回忆起从前。 那时的大山,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无可比拟的——至少,在老树看来是这么一回事。连绵起伏的巍峨的群山,一片葱郁。从村子的这头,蔓延到遥远的那方,仿佛是无尽的绿色海洋,风一吹啊,峰林起伏,如同一大片翻腾的绿色波涛。村子里的人世代都生活在这里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傍晚,村子里的人们都聚集在老树下——那时候,老树并不老。村民们谈天说地,聊着今天的庄稼,明天的牲畜,笑声一片。每到春天啊,年轻的人们总喜欢来到树下,在树枝上系上红色的绳子,表达自己美好的心愿。老树爱这个地方,它忘记自己在这里站立了多久,它总是眺望遥远的那方——那里有着自然的美与和谐,这个村子里也有。纵使生活艰苦,人们也遵从本分。人与自然一片和谐,这是最好的状态。 老树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,便是它常常眺望的那方绿色。那年春天,在一条小径旁,它刚刚发芽不久,不过筷子一般高。一只调皮的羊羔跑过时,不小心踩到了它,它倒在一旁,气息奄奄。好心的村民路过,把它带到村口,种了下来。后来的岁月里,它深根发芽,开花结果,成为了村子里的“福树”。 后来,老树并不知道,今日的幸福,望尘莫及。 那一日,在老树的身旁,一名年轻的男子赶着马车缓缓而来。车上的一大梱木材整齐堆放,木头上那一道道崭新的砍痕格外刺眼。老树心里一颤:发生了什么?男子的脸上洋溢着笑意,迎面走来一位村民:“伐子,你从哪儿来,哟,瞧你,这一大车木头,做什么用?它长得好好的,你砍它做什么?”“你还不知道吗?前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城里大老板,说我们这块儿地方灵气,树木好。他说要买我们的木材,还要在这里开一个工厂,我们有钱了!”说话间,老树望了望远方的山头,那片绿。 过了几天,“轰轰轰……”,伴随着嘈杂的声响,老树在梦中被惊醒。它循着刺耳的那方望去,心里为之一震。远方的绿色,多了几道扎眼的黄色,极其凌乱,那些仿佛是参差不齐的树桩,亦或是倒下的大树,密密麻麻……老树知道,它所钟爱的和谐,正在慢慢被打破。到了晚上,人们一如往常地来到树下,谈论起来。 “木材老板真爽快,今天砍木头的钱,一下子就结清了,我可赚了不少。” “是啊,这可比我们拼命种庄稼好太多!” “我打算把我后山的林子,承包给他。” “老板说了,外面的大城市,需要很多木材。他们经常到山里去收购,人家其他村里人都因为木头赚了钱,做起了木头生意。” “我可听说了,隔壁村的老刘这阵子风生水起,人家还进了一趟城里嘞!”…… 往后的日子里,远处的山上,便经常传来机器的轰鸣声。村里的木头和木屑多了起来,人们每天忙碌着,脸上乐呵呵。后来,村民们合办了一个木材手工厂,老树看见,一条窄窄的公路,从对面的山头插到了村前。每天来往的货车,装载着木头和模具。村里的人总是在想,要不要把老树砍掉,但每次看到它身子上的“祈愿”,也就作罢了。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年,它每天看着那片绿,渐渐变为一片狼藉的黄色。大山的空气不似从前那般清新,空气也有迷蒙。暴雨天气,它时常听村民说,这里发生了山体滑坡,那里发生了泥石流。它已经习惯了。 后来,大山的一大片绿都不见了,“轰”地一声巨响,碎石纷纷滚落,来来往往的工地车,拉着石头,机器的轰鸣声整日嚣张……一片灰蒙蒙。 老树心痛不已。它静静地想着,它的同伴,还有那些动物……山那边的山呢,它们又如何呢?老树已经忘记这样过了多久了,它只知道,当年赶着马车经过的伐子,都已经儿孙满堂了。村子里的人逐渐少起来——这里实在太糟糕,成片的绿早已化为裸露的枯草地。 一代又一代,老树见证了所有。那晚,下了一场大暴雨,巨大的闪电劈到了老树身上,它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它祈愿,世界上的任何一方,都有一片温暖的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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